第18章 於庆造谣,青梅竹马恩尽(1 / 2)

东风恶 一度君华 7257 字 4个月前

第18章 於庆造谣,青梅竹马恩尽

於庆这种男人,东西放在手边,唾手可得的时候,不觉得有多稀罕。当初香香跟他青梅竹马,可谓是两小无猜。虽然郭田家教严,两个人并不敢有什么逾礼之举,但是他知道这个姑娘以后长大了就是自己的。

是以虽然老听人谈论香香漂亮、贤惠,却也并不觉得有多珍贵。后来香香被土匪掳走了,他虽然难过,却也没有那种日夜悬心的挂念。后来香香回来,他骨子里还是觉得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老郭家一时半会儿子想不开,到最后还是只能来求他。

得知香香许了马敬山,他还跑到马敬山跟前说了几句冷嘲热讽的话。一时气不平,却也只是觉得——看,不嫁给我,你就只能嫁给这种男人,做个继室填房,孩子都是别人的,何必跟我赌这种气。再说了,你清白都毁了,我虽然娶个正妻,还愿纳你为妾,从此顶着他人的闲言碎语过日子,这难道还不是对你的好?

是以虽然事情屡出波折,但他仍始终认为香香只是在跟他赌气,不过是他不要的东西。哪天他愿意,只要说几句好听的,随时还能捡回来。直到慕容厉出现,他发现这个本来属於自己的东西,突然一下子变得有点陌生。开始听说王爷要纳香香为妾,他就存着那种冷笑的心思——你以为人家真能看上你?这时候是看着风光,过几日被赶回家来,看你还不得来求老子!到那时候……眼前早已出现香香被赶出王府,落魄地回到郭家。郭田上门,双膝跪地,哀求他收留自己的女儿,郭香香望着他,双眼泪水直流,哀哀地喊:“於庆哥哥,之前是香香猪油蒙了心,才看不清你对我的真情真意。如今香香明白了,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每次做这样的梦,结尾都会梦到她那嫩葱般的小手,笑起来时右脸颊有个小小的酒窝……最后无一例外都演变成一场春梦。

可是事情似乎并没有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香香嫁到王府之后,郭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先是马敬山去往晋阳城做生意的时候,受郭田所托,给带了好些东西过去。马敬山是个实诚人,回来之后将王府的威严气派大大描绘了一通。令支县这样的偏远小县,最气派的也不过就是州府官员、几个乡绅的住宅了。然则这些同王府比较起来,又算得什么?

他这一样一说,诸人对郭家更是艳羡不已。他明里也奉承,暗里却一直冷眼旁观着,家里於家老太太也是各种小娼妇、破鞋地骂。一方面却还是不敢得罪郭家,每每派他送些东西给郭田,郭田总是不卑不亢地退回去,於庆心里更是窝着火。

没过多久,晋阳城就传来香香有孕,去宫里养胎的消息,他更是气结难平。后来郭陈氏去王府照顾,人家王府派人来接的时候,那马车、阵仗,他不看也挡不住到处有人说,真是听得一肚子火。这人就是这么奇怪,他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并不是盼着香香被人一刀杀死,总还是想着她落魄回来,眼看着自己与徐家姑娘过得如何称心如意。

再之后就听说慕容厉与慕容博逃离晋阳城的事,那会子他可是打了鸡血,心想你身为一个逆王妾室,这回还不落得衣食无着的下场?王爷,切,失去爵位权势,王爷有屁用!还不如老子这个平头百姓安稳呢!

正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等着在哪个雨夜,香香一身湿透,哭着敲响他们家大门呢。这回梦的内容变了——你要敢回来,老子就把你当钦犯交给衙门!哼,只是在你被抓走的时候,老子自然还得当面数落你一通。你个不贞不洁的女人,一心只知道攀附权贵,现在知道来求老子了?牢里后悔去吧!

然而香香没有来,郭家虽然不如以前的车水马龙、高朋满座,但是也没有落败的模样——慕容厉只要没死,谁敢动郭家?

一直又等了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晋阳城里又传来康王、巽王回宫,复又风平浪静的消息。於庆还在嘀咕,之前不是说谋反吗?说放下就放下了?这皇帝老儿,也太儿戏了吧?

直到这次香香回来探亲,於庆突然发现,自己想象中的香香跟眼前的香香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他印象中的香香,还是当年豆腐坊荆衣布裙的豆腐美人,虽然清灵秀丽,但容易亲近。而现在的香香,锦衣华服、珠围翠绕,她的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那种气质,竟然让他有了一种近乎恼羞成怒的自惭形秽!

以前的她,就是个小女孩,整天在豆腐坊帮忙,为着两个大钱一碗的豆腐脑好脾气地应对每一个客人。那时候於庆觉得自己娶这个女孩,虽然是满意,但算起来也是自己门庭更高。他在她面前,无形中一直有种优越感。虽然爱护,却也有种以自己为主导的感觉。

而现在的香香,举止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就比如她会很自然地对她的丫头说:“碧珠,把我为母亲绣的衣裳拿过来。”

於庆愤怒地发现,她成了那种传说中举止优雅、娴静端庄的贵妇,这个认知像野兽一样撕裂着他的心,那个豆腐坊里跑堂传菜、熬煮酱料的豆腐女,去哪儿了?那个会为他抆汗,为他所赠的一朵绢花而喜悦羞赧的郭香香去哪儿了?那个他从小青梅竹马,自以为伸手就能摘得的女孩去哪了?他还在做着她归来痛悔哀求的梦,可是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她变成了如今这样做作虚荣、珠光宝气的女人!

什么飞上枝头做凤凰?她跟那个王爷有什么感情?能抵得过自幼的两小无猜?

他抬头,又看了一眼看台上的香香,发现香香并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前面的戏台。郭田出去叫了果品,戏园子里的老板亲自给送了过来。又听说香香也在,精神头都来了,说什么也要求香香亲点第一出戏。

香香对戏其实知道得不多,以前虽然偶尔也去看,但是毕竟是小户人家,也就看个热闹。现在她还是照着戏园老板递过来的戏单,才点了一出《四郎探母》。

没多久,戏台上锣鼓铿锵,戏子踩着鼓点儿上场。香香喝了一口茶,转头跟郭蓉蓉说笑。郭蓉蓉往台下一看,突然说:“下面那个,是於家小子吧?”

香香嗯了一声,笑意也淡了。郭蓉蓉怒道:“爹爹,你看下面那个於家小子,就这么直不愣登地盯着香香看!他也真有这个脸!”

郭田看了一眼,也是怒,但到底年纪大些,老成,说:“别理他。”香香反正待个几天就回王府了,现在跟他闹将起来,传到他人耳朵里更不知道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之前本就是有婚约的,前情旧帐再翻出来,难堪的到底还是自家女儿。有时候对的不一定就会被维护,有人艳羡自然有人嫉妒。他是无所谓,但自己女儿不能再被这些莫须有的人和事牵累。

台上戏子唱到某一处,台下哄然叫好,各种打赏的物什都扔到台上。碧珠和向晚站在外面伺候,毕竟人家家人难得一聚,站在人面前郭田等人也不自在。

香香笑着说:“唱得不错吧,比前年那个好。”

郭蓉蓉说:“嗓子更亮些,妹妹现在是贵人了,要不要也打赏些什么?”

香香对向晚说:“向晚,你看看咱们带了些什么东西,打赏一点吧。”

向晚答应一声,夫人说赏,那不能小气,她随手就往台上抛了一锭金子。全场皆静,这一大锭金子,成色十足,看个头不下五十两,按一两黄金可兑十两白银,这五十两黄金,可就是五百两银子!

香香根本没看赏的是什么,戏台上的人却都红了眼了——五百两银子啊!这豪门贵妇,随随便便就让个丫头扔上戏台了!

戏园子老板忙又亲自过来,还笑嘻嘻地试探着问:“香夫人,可要见见旦角?”其实是暗里试探,那时候戏园子本就乱,遇到大主顾,小生、旦角出来陪陪酒也不是没有的事。这一下子往上扔五百两,老板也吃不准夫人是不是有这个意思。只是毕竟是王府的妾,不好直说,就委婉地提了一下旦角,没敢说小生。

香香不知道,死也没往这方面想过啊!她就说:“能够请过来坐坐吗?我看唱得挺好!”

老板自以为心领神会,将小生、旦角都请过来,跟香香说了一番话,自然是谢谢打赏之意。再者,令支县飞出去一只金凤凰,那可是全县闻名的事儿。老听人说起这位昔日的豆腐西施是如何美貌动人,如今有缘一见,这些戏子们也都是好奇的,不免三不五时拿眼角直瞟香香。

这有男有女的,郭田一看不成样子,也没让他们坐,说了几句就客气地将人请走了。然后训香香:“王府虽然家大业大,但你身为妾室,也要恪守本分!一个人无论身居何等富贵门庭,也不能胡乱挥霍,不识柴米之贵!”

香香一怔,再一问,这才知道向晚打赏了五十两金子的事,登时也是颇为不安,郭田见了,反倒是安慰了几句,只说日后万不可如此。

那於庆在一楼,眼见得二楼人家父女、姐弟说笑,全不把他看在眼里,真是又羞又恼。恨得直磨牙,却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置气!当年郭田看见自己,那可是左一个贤侄,右一个贤侄叫得很顺口的啊!再说那个郭阳,毛都没长齐,也能到县衙里跟着团练教头学功夫了!以前他见到自己,一口一个於庆哥,叫得比亲哥哥还亲。现在看见可是眼高於顶,理也不理了。人在气头上,大多时候只恨他人过,不思自己非。他自动无视了自己的退亲,自动无视了当年自己家里遭匪时,於老爷子下落不明,郭田一边收留他在家,一边满县城跑断了腿一样替他寻找他爹。也忘记了当时於家钱财被土匪洗劫一空,於老爷子下落不明,无数媒人上门劝郭田退掉这门亲事,将香香另许人家,而郭田却称旧谊难舍,岂因贫富论交情的事。

他只觉得一口气咽不下,但又无可奈何!先前他还觉得自己现在家境好了,自己努力拾掇了於老爷子先前的产业,将生意慢慢做得又有了些起色,一年千八两银子是稳稳地跑不掉了。这个收入,在令支县无论如何也称得上一个富字了。然而原本以为可以用来炫耀的本钱,被向晚扔到戏台上那锭金子砸了个粉碎。

慕容厉打猎回来,香香有些心虚,说:“王爷,今天我跟父亲、姐姐和弟弟去戏园子听戏。”慕容厉嗯了一声,见她支支吾吾地,不耐烦:“说!”

香香有些紧张,说:“他们都往台上扔东西打赏,我就让向晚也打赏一点,但我没想到……”怕慕容厉怪罪向晚,转口说,“不小心扔了一锭金子。”

慕容厉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想了想他懂了,怒道:“陶意之,你要是不会管事,就滚回晋阳城,让管珏换个会管事的来!”

陶意之腿一软,人还没反应过来,已是跪在地上了,跪是跪下了,但仍旧一头雾水啊,转而看香香。香香也摸不着头脑。

慕容厉怒目,老子的女人要打赏伶人,身上竟然只有一锭金子,台上戏子那么多人,一锭金子够分?你想死啊!

当天夜里,陶意之就急急命金铺融了五百两黄金熔成金瓜子、金叶子,出门时让向晚、碧珠都带上一些,以供香夫人赏人之用。

这头於庆回到家里,晚上就看什么都觉得不入眼。不知道为什么,锦衣华服的香香总在眼前晃悠。面前的妻子就怎么也看不顺眼了。忽而心里又想——她真的完全忘记我了吗?当然不可能,十几年的感情,岂是说忘就能忘的?她其实不过是一直同自己赌气罢了,然后又脑补了一出香香对他情深义重,却又碍着王爷势大,不能表露的凄楚来。辗转了一会儿,总是睡不着。人总是如此了,放在眼前的时候可有可无,真要挂高了,就觉出垂涎三尺之意来了。

一时睡不着,他披衣起来,见外面春月如钩,偶尔有几声猫儿叫春。於庆只觉得心里也抓心挠肝一样痒起来,出了院门,不知不觉、鬼使神差地,竟然走到了郭家大宅外面。时间挺晚了,里面灯火已熄,没有人声。於庆狗一样来回转了几趟,突然身后有个影子,鬼魅一样贴上来。於庆突然转头,吓得差点软倒在地。那人身着黑色紧身夜行衣,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半月之下狼一样闪着寒光:“什么人?”

於庆吓得声音都哆嗦了——他看见了对方腰间的刀。对方也是觉得他毫无威胁,连刀都没拔,只是问问。若是遇到真有点身手的,只怕这时候已经血溅当场了。

慕容厉平素不喜欢呼奴喝仆、众星拱月,他我行我素惯了,但是这并不表示堂堂巽王身边就连亲卫死士都没有了。赵武吃白饭的啊!只是这些人平素都影子一样,香香至少是完全感觉不到的。她就是觉得回家了,很自由啊,想去哪里带上向晚和碧珠就行了。

於庆目光冲疑闪烁,对方察觉了,二话不说,一招锁喉!这时候於庆感觉到对方逼人的杀气了,他只觉裤裆一湿,嘴唇抖抖索索了好一阵,终於说:“我……我只是路过。我没想做什么,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不知道为什么就站都站不住了,两腿面条一样软,黑影一看是个孬人,冷冷丢下一句:“滚!”

於庆灰溜溜地回到自己家里,越想越气——那不过是王爷手下一个狗腿子!自己怎么就跪下了?要依着平时,自己也算是个人物。慕容厉就算了,肯定是惹不起,但是他手下一个人就能把自己吓成这样?一种深刻的耻辱在心里反覆发酵,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酿成了仇恨。那个女人攀了高枝了,我竟然还受她的恶仆如此羞辱!我於庆也是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岂能容这见异思迁、朝秦暮楚的淫妇好过?

他换了裤子,躺回床上,徐氏还睡着,见状只模糊问了一声:“去哪了这是,深更半夜的。”

於庆骂了一声:“闭嘴!”

这时候,身边的女人突然就狗屎一样了,他一腔愤怒,又想那王爷不就是投了个好胎?老子要是生在慕容家,指不定比他有出息多了!他凭什么就可以这样欺辱老子?

在外面受了羞辱,无处发泄,他将徐氏攥过来,覆身上去。只把她当作郭香香,又咬又掐,一边剥她衣服,还一边恶狠狠地道:“死淫妇,让你浪,让你浪!”

徐氏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推拒了几下,於庆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腰身一挺,开始逞凶。

徐氏的哭声惊醒了於老太太,於老太太披衣起身,问了句:“什么事啊三更半夜的?”

於庆如今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也不怕娘了,又想起当初就是她毁了自己跟郭香香这门亲事,没好气地说:“睡你的觉!”

徐氏一直哭,於老太太本就偏心儿子,登时也横眉竖眼地骂开了,一家子一夜也没睡好。

香香是睡得很好,枕着慕容厉的手臂一觉到天明,慕容厉觉得县里不好玩,兴致缺缺,也还没起。香香睁开眼睛,就见他一手揽着她,一手正看一本书,不免有些惊奇,慕容厉是很少看书的。

慕容厉是不觉得有什么好惊奇的——皇子出身,即使不爱读书,也上过太学、做过文章的啊。香香轻声问:“王爷今天不出去?”

慕容厉不答反问:“身体好些了?”

香香啊了一声,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数日睡眠不好,人就显得特别憔悴,如今在家里,心情舒畅,又有人陪着说话,病势竟然不药而去了大半了。回来的时候还用胭脂遮掩病容,现在已经透出些健康的颜色。这时候听见慕容厉问,她说:“谢王爷关怀,已经好多了。”

慕容厉听罢,松开她,又有些欲求不满。香香笑着哄他出去玩,说:“王爷喜欢钓鱼吗?令支县城外有一处深潭,今天天气不错,去钓鱼好不好?”

慕容厉嗯了一声,你说去就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待到吃过早饭,郭阳就领着慕容厉,兴高采烈地去钓鱼了,郭田身为家主,自然还是陪同为上。香香跟郭蓉蓉没有去,一则她推说身体不适,二则蓉蓉陪着去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