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作为一朝首辅,温重光自然有自己独间的办公室, 甚至旁边还连了间小小的暖阁, 以供休憩, 屋中只放了黄花梨木的长案, 上面搁着上好的笔墨纸砚, 旁边放着搭了厚厚绒垫的帽椅,然后就是几乎摆满屋子的书架,满满当当搁置着公文。
——倒是很符合他工作狂的人设。
不过内里的摆设虽然简单, 却样样精致舒适, 很衬他沉稳内敛的性子。
沈晚照还没从刚才挨骂的阴影中回过神来, 也无心过多参观, 半晌才蔫蔫地道:「你说...我不会才刚来当差就被辞了吧?」
他好笑道:「你是我的人, 只要我不开口,哪个敢辞你?」
这话一语双关, 沈晚照不由得抬头冲他翻了个白眼。
他又道:「内阁中阁老性子各异,李阁老为人刚直, 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的, 就是难免迂腐了些。」
沈晚照稍稍恢复些精神,又左右走了几步, 在屋内随意打量几眼, 问道:「你这偌大的地方, 不会就只有我一个参学吧?」那她岂不是要累死了。
他道:「是有七八个的,不过今日都被我派遣去各部取公文了。」
沈晚照好奇道:「他们都是多大啊?」
他悠悠瞥了她一眼:「年轻的已近而立,年长的也到知命之年了。」
沈晚照脑补了一群三五十岁鹤发鸡皮的中老年人围着温重光汇报工作, 不由得瞅了首辅一眼,您辛苦了啊!
一般新鞋是越穿越大,这管靴也是奇了,竟然越来越小,沈晚照开始尚还能忍,走动多了步伐便有点颤巍巍,只得扶着桌子挪动。
他立时发现了她的异状,蹙眉弯腰便要查看:「你怎么了?」
沈晚照实在挨不住,也顾不得礼数了,碍着案几坐下,掏出绢子来抆了抆额上的汗:「别,别提了,官造那边给的管靴小了足有一号,我这官服还花了钱的呢,就这般糊弄我,早晚告他们一状。」
她疼的呲牙咧嘴,不由伸手捶着脚面:「疼死了,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们了啊,竟这么给我穿小鞋。」
温重光听她的比喻有些想笑,扶她在暖阁里的小榻上坐下,温吞笑道:「正好这些日子他们送了公文上来,既然他们给你穿小鞋,那我只好也给他们穿一穿了。」
沈晚照乐了:「那感情好。」
她见他弯腰,一手已经搭在了她靴子上,忙拦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扶额无奈:「让我瞧瞧你的脚,总不能一直穿着不合脚的鞋子吧,你不难受吗?」
沈晚照坚定地按住了他的手:「不行啊,要是有人进来看见了怎么办?」
平时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这么拧呢?他咬了咬牙,笑道:「你以为内阁是什么地方,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我的吩咐,就是几个参学也不得随意进出的。」
沈晚照冲疑地看着他,手下难免松了松,他趁着这时候轻松将管靴拽下来了,见她套着吸汗的棉纱素白袜子,隐隐约约绣了一圈兰草纹,素净又好看。
他捞起袖子,伸手要去拉她的袜子:「让我瞧瞧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按说女子是不好给外人看的,不过沈晚照骨子里受那个穿凉鞋满街跑的年代的熏陶,也就没及时伸手阻拦,他顺顺利利地就把棉袜扯了下来。
嫩白的一双玉足,圆润玉白的脚趾像是一粒粒珍珠,还有修剪整齐的粉色指甲,捧在手里像是件上好的宝贝,让人忍不住的揉.捏把玩,难怪有美人从脚起的说法。
他把不着边际的思绪收回来,定身细看,见她拇指和小指磨的有些红,脚后跟磨破了皮:「我去让太医带点膏子过来吧。」
沈晚照连连摆手:「还是算了吧,我歇一会儿就好了,你别小题大做的。」
他见她执意如此,也就不再勉强,只修长的手指顺着足缘来回滑动,她被挠的有些痒,靠在迎枕上咯咯笑道:「你你你快松手,我怕痒!」
她刚说完就掩住嘴,小心往外看了看,让笑声湮灭在唇齿间,又小声道:「你松手啊!」
他变本加厉地捏了捏她圆润的脚趾,她又差点笑出声来,用力蹬了蹬腿想把他的手踢开:「你快松手啊!不然我翻脸了!」
他调笑道:「好人当真难做,你不知道人身上的经络都通着脚底吗?我帮你舒活血脉,你怎么就跟我翻起脸来了。」
沈晚照:「...」几日不见,首辅的脸皮好似又厚了点。
她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跳起来,幸好青砖地上铺着羊毛毯子,地下还烧着地龙,便是赤脚踩上去也不冷,没想到头上戴的官帽却晃了几下,挣脱了押发的束缚,一下子扣住她大半张脸。
她好悬没有栽在地上,还是温重光眼疾手快把她捞回来:「你小心些,杂耍呢?」
沈晚照愤愤地把帽子掀开,顶着被带乱的头发道:「这怎么能怪我?这套衣裳简直了。」
他也接过帽子打量,皱起眉道:「官造的那帮东西越发会偷奸耍滑了,往常做的虽然不精细,但好歹能看得过去,如今竟拿出一堆滥竽来糊弄人,当别人都是瞎子不成?」
沈晚照倒不是很在意,想想上辈子的校服...她这时候正仰卧在他怀里,一抬头便能瞧见他玉白的下巴,她笑着用小指勾了勾他下巴,得意道:「美人生这么大气做什么,来笑一个给本姑娘看看。」
温重光不由得一愣,被人勾着下巴调戏的经历可是绝大部分男人都没体会过的,更何况是他了。
他难得怔忪一瞬:「你...」
沈晚照心道不会是自己太得意忘形踩到丫雷点了吧,她忙直起身要维护自己的小仙女形象,没想到肩上一个重压,就被他直直地压到了榻上。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来得及把手挡在胸前,做了个护卫的动作:「你干啥!」
他轻松一手把她压下,勾了勾唇笑道:「姑娘,不是你让我笑给你看的吗?「
沈晚照:「...」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这回可是你先撩拨我的。」
她还没来得及回嘴,一个轻巧温柔的吻就落在她眉间,又一路顺着向下,从鼻尖到嘴唇,又顺着光滑如丝的面庞往下,在温软的颈项间摩挲。
开始时还温柔含蓄,越往后却越炽热,她脸颊都被烫成了粉红色,一路蜿蜒到颈子里,神色也迷离起来。
他一手本是捉着她手腕子的,此时也忍不住缓缓往上探,指尖轻轻撩弄着一弯雪臂,她手不由得紧张地缩了缩,被他轻轻按住,在手肘内侧打转,缱绻缠绵之极。
初春的官服是立领,将她雪白的脖颈半遮着,欲掩还露,反倒比全露出来更诱人,再往下是官袍也遮挡不住的销.魂乡,少女身姿堪堪长成,虽没有妇人的丰盈,却别有一番娇嫩鲜艳,如玉碗倒扣,扣住了人的心弦。
他手指不受控制地下移,隔着早春繁杂的衣裳,轻轻点在其上。
沈晚照脑子里轰的一下,半晌没回过神来,正欲扭身躲开,外面突然叫道:「首臣,太子过来寻您了!」
男人做这种事儿被打断,真是再没有更扫兴的了,他一肚子火被生生压了回去,拂袖起身:「他又来做什么?嫌这几日课业不够多吗!」
外面的人久久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茬,半晌才飘飘悠悠吐出一个『啊?』字。
沈晚照吓得跳起来,忙不迭地把鬓发拢好,匆匆忙忙穿上袜子,用力推了他一把:「你快出去,太子是个大嘴,让他瞧见了等於让皇宫里的人都瞧见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那边太子兴冲冲地声音传了过来:「首辅在吗?孤来找你了?」
她忙忙理好形容,默默地瞅了温重光一眼:「『你当内阁是什么地方,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话是谁说的呢?」
温重光:「...」
他这会儿狠狠给太子穿小鞋的心都有了,见沈晚照急急忙忙要套靴子,他不想她受这份罪,更不想别人瞧见她的脚,忙一把拉住她,扶着她坐到帽椅里:「你先安生坐在这里。」
沈晚照踉踉跄跄地坐下,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一件长可曳地的大氅,半折起来给她盖在腿上,下摆在地面拖出半尺,完全遮住了她的双足。
温重光这才铁青着脸让太子进来,太子头一回见到他这般难看的脸色,唬了一跳,扭头看见沈晚照端正坐着,竭力绷着神色,面上却泛起潮红来。
她用大氅挡着腿,弯腰给太子见礼。
他扭头看看温重光不大好地脸色,对着她皱眉道:「沈参学,是你惹首辅生气了吗?」
沈晚照:「...」这他妈恶人先告状啊!
温重光皮笑肉不笑地道:「臣没有生气,臣心里很是畅快,太子若是能一心学业,不见天儿地往内阁跑,臣就更畅快了。」
太子:「...」